17 12月 2015

{Essay} 一入十二月


一入十二月,大窗前慣用的咖啡桌被移開,位置讓給了一棵聖誕樹。

猶記得還是研究生繭居在外時,不到三坪的小房間裡,任性地養了一隻貓,房間四角一邊是衣櫃,一邊是書桌,一邊堆了印表機與準備中的考試用書。另外僅一扇對外小窗,白日忙著把大量咖啡因儲存到體內,讀著英文論文,準備我勉強才跟得上的課程;夜深人靜時熬夜振筆(敲鍵盤其實),思索自己未來去向,思索對這城市是愛得多還是恨得多;許多落寞時候,世界於我不過就是一盞檯燈、一張書桌與一張床那麼大而已。

你陪我去買了聖誕節裝飾,大概想讓我開心。小小房間說真的,什麼花俏的東西也擺不下,更別說是樹。我們挑了隻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歡的深綠色麋鹿,它體重不多身材不高,脖子綁了條紅緞帶。並不是什麼昂貴的東西,但是你替它取了名字,叫 Rudoff。只要你命名過的東西我都當作寶一樣拽在懷裡,覺得它有了生命,充滿靈光,能感受與思考。我們把它擺在小房間裡最靠門的那角,度過那個我幾乎決定休學的難熬冬天。

隔年春天,我終於拿到一張紙,一張感覺比較像是為他人而讀、而非真正屬於自己的文憑。我對上頭的字毫不覺得得意,只想到給自己的畢業允諾──一旦結束這份論文就要離開這個地方頭也不回──終能實現。入了冬,有了新工作遷入新住處,你再次陪我去逛聖誕裝飾。這一次我幫 Rudoff 找了個新伴,你叫它 Dasher。它們成雙成對站在新租處的鞋櫃上。那年我們還是沒有樹,而我對這城市的愛恨一半一半,有時愛,有時恨。

今年,Rudoff 和 Dasher 都還在;你的慫恿下我們買了一棵樹,用我們這些年累積下來的舊物新品仔仔細細裝飾了,有在京都、美國撿的松果,有朋友送的紀念品,有鞋盒、舊紙箱、大部頭書本權充的禮物盒,還有雪松與尤加利的味道。世界於我,在許多層面上依然是一盞檯燈、一張書桌與一張床那麼大。但我的心寬闊了。對這城市的愛恨,已然是恨得少,愛得多。


‪#‎寫給時光的影像情書‬‬‬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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